第87章 城-《我就是这般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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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婳扭头看着坐在贵客位的父亲,石大人,石姑娘可还好?

    舍妹犯下滔天大罪,被大理寺判服役十五年。石晋沉默下来,他与班婳之间,竟无话可说。

    在哪儿服役?

    片刻后,石晋听到班婳这样问。他惊讶地抬起头,见班婳脸上并没有多少怒意,便答道,西州。

    西州地远苦寒,风大沙多,令妹如何受得了那里的气候?班婳垂下眼睑,语气略软了几分,何不换个气候好的地方?

    犯了错就该受罚,石家并不敢有怨言。石晋垂下头,不去看班婳的眼睛。

    你们自然没什么可怨的,班婳对石家人有些腻味,她虽然与石飞仙有怨,但是如果石飞仙真的与父亲遇袭无关,她也没有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想法。

    倒是石家人比她这个外人想得开,她如果再多说废话,反而就讨人嫌了。

    当天石崇海给班淮敬了道歉茶,班淮表情平静地喝下了。就在宴席快要正式开始的时候,班淮忽然面色苍白,晕厥了过去。吓得大家连忙请了大夫来,才知道他身体尚很虚弱,根本不能太过劳累。

    于是这宴席也不吃了,大家把班淮送回了家,走出班家大门后回头一想,班淮这是接受石崇海的道歉还是没有接受?

    不管接没接受,这事就这般落幕了。表面上看,石崇海与严晖都仍旧是相爷,地位没受影响。然而事实上两家人都不复往日的荣光,不仅风光不在,还要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

    自此以后,朝中再无石党严党一说。但是这个平静地表面之下,似乎又潜藏着暗潮,只等着谁来揭开它,就会翻天覆地,天地变色。

    在石崇海给班淮道歉后的第三天,石飞仙戴上了镣铐,头夹,与一批同被发配到西州的女犯,坐进了一辆木车中。

    狭窄破旧的木车里满是异味,同车几个女人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儿家,究竟犯下了多大的罪,才会被发配到西州那个苦寒之地?

    马车里最年长的女人看上去近四十岁,实际上才三十出头。她杀了整日磋磨她的丈夫与婆婆,但又因为年轻时救了一位官员的女儿,得了几分人情,所以没有判死罪,而是判了流放。

    她忍不住对石飞仙道:姑娘,你犯了什么事啊?

    我?石飞仙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沧桑的女人,半晌才道,投错胎,做错事。

    木车四周钉得很牢实,只留下几个小小的孔供马车里的人换气,她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哗声,忍不住恍惚地想,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后一次听京城的繁华声了。

    西州,风沙大,雨水少,烈火般的太阳足以烤破她的皮肤,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下去。

    木车出了城以后,道路两边有犯人的家人来送衣物,有人哭,有人磕头,不过因为押送犯人的衙役收了这些人的银钱,对这种情境便睁一眼闭一只眼了。

    车上的几个女犯,除了石飞仙以外,所有人都得了亲人备下的东西,包括刚才问她的女人。

    她弯腰坐在窄小的木车里,看着车外的生离死别,面色麻木到了极点。

    石姑娘。一个骑着马的护卫从城里追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不小的包袱。

    石飞仙双眼一亮,可是看清护卫的长相以后,她眼中的亮光消失了。这个人她不曾见过,肯定不是石家的人。

    我家主子说,山高路远,从此便天涯相隔,往日恩怨一笔勾销,望自珍重。护卫把包袱塞到石飞仙手里,用平板的声音道,这包袱请姑娘收下。

    等等,石飞仙捏住包袱的一角,看向这个相貌普通的护卫,你家主子是谁?

    护卫行了一个礼:请恕在下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告辞!

    石飞仙拽着这个硕大的包袱,看着护卫骑马离去的背影出神。很快其他女犯也被关回了木车中,她们都开始翻看家人备下的包袱,急于知道里面都装了什么,唯有石飞仙拽着包袱没有动。

    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也没有多大兴趣知道,或许是诅咒她的东西,即便是死老鼠蟑螂之类也有可能。

    她一直都知道,京城有些小姐在心中暗暗嫉妒她,但是她更加清楚,因为父亲与姐姐的关系,这些人就算是嫉妒,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现出半分,甚至还要费尽心思讨好她。

    而那些所谓爱慕的男人们,早就躲得远远的。就连她的家人都不愿沾染上她,更别提这些男人。

    闺女,你包袱的料子真好,一个女犯道,用上好多年都不会坏呢。

    在这些人期待的目光下,石飞仙咬了咬牙,开始伸手去拆这个包袱。

    她想要知道,究竟是哪个与她有过恩怨的人,敢在这个关头给她送东西。连石家都不敢做的事,她哪来的胆子这么做。

    包袱解开,里面没有死老鼠,也没脏东西,只有一个水囊,几套不显眼的四季衣服,一包干粮,还有一个小荷包,她伸手捏了捏,里面放着的有可能是铜钱与碎银子。

    车内女囚艳羡地看着石飞仙手里的包袱,这里面的东西准备得真齐全,衣物料子好不说,甚至连女人贴身衣物,还有每月里需要的那东西,都准备了几条,可见准备包袱的人是花了心思的。

    天涯相隔,从此恩怨一笔勾销。

    真正与她有过恩怨的那些人,有几个能有这般胆量,安排护卫送这些东西来?

    往日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拥有的。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爱慕她的男人,都避她如蛇蝎,唯有此人,竟是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

    片刻后,她眼前模糊一片,眼泪顺着脸颊滑过,落在了包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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