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宽慰与治愈-《花与剑与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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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夏洛特回到了宫廷当中,面见皇后陛下,同时以凛然不可冒犯的姿态出现在宫廷的贵妇们的面前时,夏尔也正在同一座皇宫当中,面见了他的恩主。

    他陪伴着妻子一起过来,是为了表达特雷维尔家族之间坚如磐石,绝对没有因为夏洛特突然的意外而出现裂痕,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的妻子,同时也用这种方式来向外界对他们夫妇宠信备至——只要有这种恩宠在,那么别人在私下里就不得不对他们夫妇两个保留几分忌惮,这个流言也就会更快地过去。

    当然,在皇帝陛下面前,他们要商谈的就不会只是宫廷内的一些小事了。

    在杜伊勒里宫的那间著名的、有拱形窗门的小书房里面,皇帝陛下悠然自得地坐在胡桃木书桌后面,漫不经心地看着对面这位年轻的宠臣。

    今天的皇帝陛下心情极好,精心保养的胡子似乎都翘了起来。

    “看上去俄国人已经相信我们确实没有和他们武装对抗的意思了。”他的语气里面似乎带着满溢而出的自得,更像是透着一股嗜血的欲念,“那位公使在枫丹白露里面被我们耍弄得团团转,而他也忠实地完成了他的使命,欺骗了他的君主,这将让俄罗斯万劫不复!”

    “恭喜您,陛下。”夏尔适时地向皇帝陛下道了喜,为他助兴,“从现在所得到的信息来看,俄国人进军的意愿已经无法遏制了,所以土耳其人和奥地利人都惊恐万状,深怕被滚滚而来的战车给压得粉碎。”

    “我们的外交官已经对土耳其人明确表态了,只要他们敢于抵抗俄国人的侵略,那么我们法国人就会重拾起两国的历史传统友谊,帮助他们抵抗那种邪恶的侵略狂潮……”皇帝陛下抬起了食指,比了一个尽在预料当中的手势,“所以得到了我们这么明确的支持之后,他们是有胆量和俄国人拼尽全力的。至于奥地利人……我不得不说,让他们惊恐是一件好事,只有他们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他们才会放下无聊的固执去面对现实,然后和我们做兄弟。”

    按理来说,欧洲各国的君主都会互相称兄道弟,可是自从拿破仑三世皇帝陛下登基之后,情况就不同了,欧洲各国的君主们,秉持着往日里的高傲,瞧不起这个暴发户,宁可称他为“我的朋友”也不愿意于他互称兄弟,这当然让他心里耿耿于怀。

    现在看到哈布斯堡的皇帝结果还是要和他互称兄弟,甚至还要亲自过来奉承他,他自然心里充满了那种报复的喜悦。

    “毫无疑问,为了让奥国人老实,我们当然要敲打敲打他们,而且要时不时地让他们感受一下压力。可是陛下,我想我们应该控制好这种压力的力度,不至于让奥地利人对我们产生惊恐的情绪从而离我们而去。”夏尔先是附和了皇帝陛下的话,然后又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奥地利是一个很好用的工具,我想我们应该想办法将他们握在手里。”

    “是啊,我倒是忘了,我们这里有个铁杆亲奥派!”皇帝陛下微微笑了出来。“夏尔,我们会好好接待下那位皇帝陛下的,他只要和我们做兄弟,我们当然要慷慨以对。”

    皇帝陛下以嘲弄俄国和奥国为乐,夏尔虽然表面上附和了他,但是却还是含蓄地提醒了他应该注重保持对奥关系,不要在奥地利已经暂时低头的情况下还要再伤害他们的自尊心,要想办法拉拢奥国。

    可是皇帝陛下的回答却依旧高深莫测,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他对夏尔的意见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只是表示会好好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像没有听懂夏尔话里隐含的意思一样。

    这种躲闪的回答让夏尔心里难以揣度,可是他又不好追问,所以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他可是在理查德-冯-梅特涅亲王面前做过保证的,以自己的前途来担保法国对奥地利的友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奥国皇帝才会答应前来法国,和法国皇帝和解。这要是法国皇帝过河拆桥,得了面子之后又不肯和奥国交好,那岂不是将他置于一种十分尴尬的境地里?搞不好还要信誉破产。

    “陛下,从我们面前面临的环境来看,俄国已经是大敌了,而普鲁士随时有可能追随俄国同我们为敌,无论是从恐吓普鲁士的方面来看,还是从限制俄国人的方面来看,奥地利都是极为有用的工具,”正因为这方面的考虑,夏尔继续劝说着皇帝陛下,“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以十足的诚意继续和奥国来往,这既是在应对现在,也是在谋划将来……”

    “普鲁士人有那么可怕吗?”皇帝反问。

    “我不认为他们特别可怕,但是在现在,他们是和我们接壤的唯一一个军事强国了。”夏尔冷静地回答。

    确实,因为梅特涅亲王的纵横捭阖,维也纳体系做出了特别安排,莱茵河沿岸的德意志领土被交给了普鲁士,同时法国东南部则被撒丁王国所阻隔,所以现在,法国的邻国只剩下了普鲁士一个强国,换言之就是能阻挡法国影响力越出国界的唯一大国,夏尔的话不管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言之有理的。

    “好了,夏尔,这个问题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意思我都是明白的,我会好好考虑的。”皇帝陛下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已经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了,“但是我认为,我们应该更加为我们的外交政策留下一些灵活性,而不要现在就把未来限定住。”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夏尔在心里叹了口气。

    皇帝陛下,或者说绝大多数法国人,在现在并不认为普鲁士人有多么可怕,也不认为正面临着他们迫在眉睫的危机,所以他们依旧认为法国是大陆上的头号强国,根本不需要使用结盟的手段来保卫自己,反而应该为外交留下灵活性。

    尤其是,路易-波拿巴更加是一个崇尚权变、甚至可以说多少有些反复无常的人,他就更加不愿意让帝国的外交限定于某个定数当中了。

    所以哪怕夏尔不厌其烦地多少次跟他强调对奥国友好的必要性,他还是模棱两可,不肯给出明确的答复,这也让夏尔有些气馁。

    “夏尔,你现在不在外交部工作,就不要过多地干预你的同僚们的工作了。”也许是看出了夏尔的郁闷,皇帝陛下又笑了起来,“现在,我们不用去想那么远的事情,我们的一切目标就是打赢这场战争,而你对此负有重大的责任,你应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面。”

    皇帝陛下不软不硬的劝告,让夏尔不得不中断了劝谏,他只能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陛下,现在我正在尽全力来推动后方的生产和运输,争取最大程度地动用国内的力量来支援远征军,我相信我能够为这支远征军提供足够的给养。”

    “这就是你对帝国最大的贡献了,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对了,您的爷爷……最近心情怎么样?”在笑了片刻之后,皇帝陛下突然问。“我之前听闻他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

    这个问题,让夏尔心里顿时一沉。

    因为最近勒鲁什的事情,特雷维尔侯爵暴怒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在夏尔的劝说下暂时遏制住了怒火,才没有闹出更大的事情来,而在消息传出来之后,爷爷自然要面对更大的压力了,他也因此而对夏洛特充满了愤懑,几乎不肯再和夏洛特见面。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夏尔最近才会感觉心情沉重。

    可是,在这里他是不能把事情都说出来的,一来他没必要自爆家事惹得旁人耻笑;二来,更为重要的是,他的爷爷是预定的远征军的主帅,原本就有些眼热这个职位的人私下里嘀咕说老元帅年事已高恐怕精力不济,如果他再这么说出现在的情况的话,那岂不是更让爷爷的地位受到质疑?

    “我的爷爷最近……心情还算不错。”最后,他按捺住心里的百味杂陈,低声回答,“他现在已经跃跃欲试,一心想要为您,为帝国,为他自己建立永垂不朽的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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