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翩翩仙逸 油光发亮-《明末的王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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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处那几撮看着像兵丁,你去探。”周阈有身边一位男生女相的仆人,弱冠年纪,圆脸红唇,白白嫩嫩,似身份较其余仆从们尊贵,驭马上前一步,一指左近黑瘦汉子,呼喝道。

    “我,我身上带盘缠不是,过去岂非肉包子打狗,万一有去无回,那咱可就要丢了盘缠。”那黑瘦汉子哭丧着脸推脱道。

    “狗杀才,你有马,贼要扑杀你,你不会掉头就跑吗,他们看着面黄肌瘦,站都不稳,哪能追得上。还敢多嘴,仔细你的皮。”圆脸红唇的仆人怒道,作势马鞭一扬。

    这黑瘦健仆到底还是忌惮此人威势,只好不情不愿打马挨近流民,这些流民似乎受马蹄声惊蛰,纷纷避步。见此情状,陈明夏心中大定,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这批流民尚存对豪绅的敬畏之心,还没有泯灭人性,穷凶极恶,彻底堕落为贼寇。

    果然黑瘦健仆回来禀报说,城内驻扎了几万朝廷大军。

    “我们进城去吧,天色不早了。”陈明夏笑道:“这座城池刚刚经历兵祸,有些难民无怪也。”

    周阈有一听此言,也点了点头,趟马前引。

    一行人过难民堆,一股难闻的恶臭袭来,周阈有连连咳喘,那圆脸红唇仆人啐骂道:“快点熏烟,都是死人啊,公子咱稍待,莫要叫这冲头坏了胃口。”

    队后有一仆人得了提醒,忙从马囊里取出一个精美的铜丝球,鼓腮呼呼两下吹亮火折子去烤,里面一缕厚重的褐色烟线从铜丝球里缓缓垂下来,落一寸许弥散,这檀香甚为浓烈,竟将周围的冲臭尽皆化去,只余淡淡似鱼腥而已。

    从城门口鱼贯而进,马队中踏出来一骑,只是两指夹那名帖在空中一扬,道:“这是我家名帖,接了去罢,别耽误,叫你家将军赶紧过来相见。”兵丁门虽不识得米体书法,骤然晃一眼也看不真切,好歹是当兵的,都还识货那些人胯下坐骑,都是上好的外口马啊,匹匹长身高头品相不凡,瞧那毛色和肥润滚圆的肚子,就知道这批良马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只怕畜生们的食槽中草料豆子管饱,哪像他们这群小兵,累年欠饷,家中断炊饿死儿女老婆也都寻常,这个世道人不如畜生值钱,尤其不如贵人家的畜生。见来者乃显贵无疑,一小将恭恭敬敬上来接过名帖,早有手下牵过马缰,他翻身上马见自家主将去。

    “阈爷这身袍子磨破了几处,临行前小人听夫人吩咐说,外边的统兵将皆为粗鄙小人,小人势利,从来先敬罗衣后敬人,我们衣不齐整,不免叫人看轻了去,且寻一处可洗浴的落脚地,换身干净衣,再披上那件夫人特意备下的金丝斗篷,叫那些军汉开一回眼,就算福气了。”圆脸红唇家奴旁若无人对主人进言道,后者不置可否,周阈有倒也没想太多,只是这番话叫底下牵马的兵丁听了去,心里很不是滋味,登时面露不愉,只是不敢发作,埋头暗暗咒骂,贵人老爷眼珠子长在脑门上,看不起人倒也罢了,他娘的这兔儿模样的狗奴才竟也狗眼看人低,当众言语辱及他们的主将。

    “喂,带我去寻城内最体面的富户,屋子要腾出来给我们用。”圆脸红唇家奴对牵马小兵呼喝道。那小兵许是没料到马上之人会突兀对他放话,依旧低头自顾自的牵马。

    这个圆脸红唇家奴是周阈有的得力心腹,平日但凡去应酬会友无不携行候差,是个见过了大世面的体面奴才,凭他多年在士人圈中耳濡目染,听那些贵人老爷茶余闲话,久时自然明悟世间真实,晓得这些当兵厮杀汉看着凶横,实猪狗一般不值,待见脚边这个丘八贼杀才居然敢不理他的问道,心有一股冲冠恼怒涌起,抬手就下了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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