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事件之后，一切都回归正常，仿佛这件事没有发生。不过中青班的纪律更加严格了，没有人敢再胡乱喝酒。要是再出事，恐怕没有任何情面可讲。按照安排，组织学员到秦城监狱、燕城监狱参观。秦城监狱是公安部直属的正局级监狱，相当于“天牢”“诏狱”。其位于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附近，前身是民国功德林监狱，于1960年建成使用，这是当年的苏联援建项目之一，所以由苏联专家设计，是华夏最著名的监狱之一，也是唯一一座不隶属司法系统的监狱。从这点看，它就相当特殊。这里曾关押过国民党首要战犯、各类大案要案的案犯、美蒋特务等，还有特殊时期被迫害的许多领导同志，有“华夏第一监狱”之称。从建成之日起，其关押的就不是一般人员。主要分为四个时期。首先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主要关押伪满洲国要员（包括末代皇帝溥仪）、日本战俘和国民党少将以上战犯，如：沈醉、王陵基、廖宗泽、王靖宇、孔庆桂、文强（此文强非比文强，不是被执行死刑的原重庆司法局局长，而是原国民党军统局北方区中将区长，电视剧北平无战事中马汉山原型之一）等……其次是特殊年代，主要关押高级右派和被迫害的人士，如胡风、冯基平（北京市原公安局长，曾主持修建秦城监狱）、陆定一（1968年）、金敬迈……第三个时期，主要关押反革命集团……最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主要关押副省部级以上的服刑人员。此外，还有“特殊”罪犯，如危害国家安全罪犯、外籍犯、涉密犯、国际间谍等……总之，关在这里的人都不普通。有学员开玩笑说，如果我们犯了事儿被关进监狱，恐怕级别还不够关在这里。其他人哈哈大笑，笑里容里有一丝尴尬。这里的待遇倒是不错，每餐四菜一汤，还有牛奶水果，水果都是从冷库里拿出来的，非常新鲜。监狱都是独立的单间，有独立卫生间，囚犯可以在这里看书、写字。房间的材料都是特制的，没有任何尖锐之处，是为了防止囚犯自杀。每名囚犯都可以单独放风，这里的劳动也很简单，基本没有什么体力劳动。值得一提的是，大家还看到了一些很有名的人物……以前在台上的时候，风光无限，大权在握，可是现在，默默服刑，令人无限唏嘘和感慨。梁江涛也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比如汉东常务副省长吴荣江，当年跟李晏清部长斗了好久。两个人的争斗，其实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公和私的争斗，是为人民服务和私欲膨胀的争斗。最终邪不压正，吴荣江把自己给斗进了监狱里……吴荣江此时就如同一个普通老头，早就没有在位时的风光霸气，身材都佝偻了。梁江涛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如果两人见面，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认得出自己。参观结束，学员们踏上了考斯特，今天的实地参观，让很多人深受教育，甚至很受触动和震撼。你方唱罢我登台，但这一切的意义终究是什么？人最宝贵的是自由。失去了自由，或许一切都没有意义。接下来，又去了司法部燕城监狱参观。燕城监狱也是正局级，关押的都是局级领导干部，可能对在场的人来讲更有代入感，又是一番深入骨髓的教育。梁江涛看见了肖成功和谷大为，两人虽然不在一个监区，但都在做着同样的劳动，似乎精神状态还不错。肖成功抬头，跟梁江涛的眼神对上了。肖成功愣住了，看着梁江涛和周围一群人，身边跟着监狱领导模样的人讲解着，大体也就知道了他们来干什么。对视了有三秒钟，肖成功移开了眼神，低下头干活去了。曾经一个班子里的人，曾经博弈斗争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如今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仿佛隔着天堑，连说一句话也不可能，只能凭空用眼神交流，交流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容。梁江涛很好奇此时他心里在想什么。是曾经的鲜衣怒马，挥斥方遒，一言九鼎，领导全市？是愤怒，是不甘，是懊悔，是赎罪？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没人再重视一个监狱罪犯的想法……若干年后，如果肖成功有幸能离开这一方天地，还能融入社会吗？他已经没有了家人，没有了组织，没有了朋友。到时候，会不会是社会的负担？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回来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远没有去的路上天南海北乱扯的样子，现在都在忍不住思考着，如果有一天自己马失前蹄，进了监狱，该是什么样的光景？一夜无话。……党校的日子过得非常快，梁江涛每日读书学习思考，收获是很大的。当然，西州的工作也不能落下。好在之前的部署已经让西州迈入了正确的轨道，即便他不在西州盯着一线指挥，问题也不大。沈俊卿这个市委书记的角色更像是市长，靠前指挥，让梁江涛很放心。梁江涛坐镇京城，倒更像是市委书记。家里有什么大事要事，沈俊卿都派人来请示梁江涛。梁江涛下定了主意，沈俊卿从来都是原封不动执行。现在，西州上上下下的官员都看明白了，梁市长才是西州真正的一把手。副市长们，定期来京城开会，汇报各项工作，接受市长的指导。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那篇关于三聚氰胺和食品安全的内参递了上去，引起高层震怒。下令彻查，果然发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三鹿集团，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好在是主动发现的，秘密查处，及时纠偏，舆论上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新华社内参部和梁江涛获得了重重表扬。陈同志让大哥林朝阳带话给梁江涛，要发挥优势特长，多发现问题，多提建议。梁江涛很激动，表态一定会落实好陈同志的指示。秦燚作为食药监局的副局长，虽然食品安全并不是他分管的，但能主动发现问题，受到了表扬。原本的局长，因为失察之过，被狠狠批评，责令作出检讨。有传言，明年两会之后，他可能要退居二线。